“斗争的结局归根到底取决于如下这一点:俄国、印度、中国等等构成世界人口的绝大多数。”这个大多数的人口正“非常迅速地卷入了争取自身解放的斗争”,所以“世界斗争的最终解决将会如何,是不可能有丝毫怀疑的。在这个意义上说,社会主义的最终胜利是完全和绝对有保证的”。
……“但是我们关心的并不是社会主义最终胜利的这种必然性。我们关心的是我们俄国共产党、我们俄国苏维埃政权为阻止西欧反革命国家扼杀我们所应当采取的策略。”
读过《列宁(上下册)》
终于读完了这本列宁的传记。本书作者 Louis Fischer 是位记者,因此本书不属于那种历史学风格的传记,而更类似于纪实文学,资料翔实、记叙生动,易读性强。但本书在编排上多少有点问题,作者在叙述主题的进程中会随时插入议论、与之相关的未来事件、以及他国历史的类似状况等等。有时这种插入的段落太长,让我觉得时间线都错乱了。
列宁的理论与他所处的实际状况是完全冲突的:第一,俄国落后的经济状况不满足马克思对革命的预言;第二,不论是马克思、列宁还是托洛茨基,他们的思想都是国际主义的: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中列宁关注资本主义将不满足于国内市场而发展为殖民主义,从而形成一种全球化的制度;在《国家与革命》中,他预言无产阶级革命的成功将是国家的消亡的开始;他革命前参与创办的报纸是《火星报》;他革命后所坚信的是“俄国的火星一定会点燃起欧洲社会主义革命之火,而欧洲的社会主义革命定将挽救并巩固俄国的新制度”。然而不论如何等待,西欧也没有爆发革命,所以他在克里姆林宫对来访的美国人、英国人、意大利人重复地问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的国家还没有爆发革命?”。
他的理论落空了。归根到底,布尔什维克能取得政权,是由于一战时的局势、与克伦斯基的政治斗争和与高尔察克的军事斗争,所有这些与《资本论》或《国家与革命》中的理论的内容毫不相干。与之相关的不是这些理论的内容,而是布尔什维克党领受这些理论的方式——也就是党的组织。列宁所获得的成功,不是一个同情工农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成功,而是一个善于组织的雅各宾派的成功。引导他的原则不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而是监督、净化、团结。
但列宁本人却相信自己的马克思主义。读完这本大部头的传记后,我认为他不是一个虚伪的阴谋家,而是一个真诚的人。他可能无意识地欺骗着自己,但很少有意识地欺骗他人。在迫害政治反对派时,他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是在行无奈之举,而他自己也似乎真的相信他为党的恶行所找的那些借口。这与斯大林终归是不同的。
#列宁 #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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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列宁
据说,克鲁普斯卡娅(她比丈夫多活了15年)不想使列宁变成木乃伊。她的感情是不难理解的。她从政治角度提出了反对意见也是容易想象的,因为她是一位老布尔什维克,她像列宁本人一样,对个人迷信也抱着极其厌恶的态度。因此,当革命政权居然模仿起宗教仪式来时,这种做法不能不使她不寒而栗。在对教会和宗教进行迫害的日子里,苏维埃政府定期地解剖某些圣徒的干尸,并且幸灾乐祸地宣布,在圣骨匣里除了骨头和头发是什么也找不到的。而这时克里姆林宫的唯物主义者们却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厚颜无耻地来迎合俄国人民的宗教精神。克里姆林宫不仅过去需要列宁,现在仍然需要列宁,因为苏联如今是一个强大的国家,管理着这个国家的是一个拥有无限权力的政府,而人民对这个政府的支持却是软弱无力的,因为它不相信自己的少数民族,不相信农民,不相信青年和知识分子。因此列宁也就被用来永远作为一位极有智慧的、极受欢迎的、永垂不朽的和绝对正确的圣哲和联结苏维埃人的一个环节。克里姆林宫的那些无神论者在这种情况下是并不害怕荒诞的神人同形同性说的。“列宁过去活着,现在活着,将来还活着!”——些画着列宁像的招贴画就是这样在叫喊。……
1963年10月31日在纪念苏联共产党新党纲通过一周年时,《真理报》在这一天写道:“全世界劳动人民的伟大导师弗·伊,列宁的光辉天才照亮了人类走向共产主义的道路。在制定党纲的过程中,我们党、党的中央委员会经常向列宁请教,以列宁的关于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天才思想作为根据。因此,人们有充分的根据可以把苏联共产党的纲领叫做列宁的纲领。”……苏维埃的领袖们“在向列宁请教”。这种情况几乎到了把死人神化和使死人复活的地步。没有自信心和新思想的苏联政府不得不拿列宁的言行作依靠。
……30年代时,西方的一些报纸写道:在陵墓里展出的并不是给尸体涂了防腐剂的木乃伊,而是一个蜡制的人像。由于这些报道,一批西方记者,其中也有我,被邀请来察看圣物。给列宁的尸体涂过防腐剂的生物化学家B.H.兹巴尔斯基教授……打开了一个密封的玻璃柜,里面保存着一具圣尸。他捏了一下列宁的鼻子,并且把列宁的头向右边转了一下,又向左边转了一下,证明这不是蜡像,这是列宁。一个反对崇拜圣像的人变成了圣尸。而千百万人排着长队去往陵墓,为的是对这个肉体没有腐烂的怪物惊奇一阵。
#摘录 #列宁
3月9日列宁发作的脑溢血使知道这一情况的少数人惊惶不安。把罗扎诺夫叫来了。3月11日,他给列宁进行了检查。他指出:列宁的体温高,右边的手脚完全瘫痪,意识模糊,得了失语症。
……5月12日,列宁……被送到了哥尔克的“政府休养所”。在这里,他的健康突然开始好转起来。……
9月份,医生们和做鞋的矫形外科医生们为列宁做了一种特殊的鞋。他拄着拐棍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个月后,他的情况更好了。克鲁普斯卡娅以极大的耐心企图教会他几句简单的话。他浏览报纸,并默默地指出让别人给他读的东西。
看来医生们认为,让列宁从事政治对他是会有好处的。于是10月份,共产国际著名的工作人员约·阿·皮·亚特尼茨基(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秘书)和莫斯科苏维埃的领导干部伊·伊·斯克沃尔佐夫-斯捷潘诺夫来看望他。当斯克沃尔佐夫向列宁叙述莫斯科苏维埃选举的进行情况时,列宁漫不经心地听着,却仔细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些书。但是当这位客人提到“通往城外工人和农民居住区的电车线路延长了和一些啤酒馆被关闭了等等”时,列宁“开始仔细地听起来”,并且总是重复着“他掌握得很好的唯一的一个词:‘马上’”。
皮亚特尼茨基则向列宁讲了意大利共产党内发生的事情和共产党员参加英国的竞选活动一事。对他讲的这些列宁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皮亚特尼茨基把话题转到德国时,列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一面摇着头,一面说着自己的“马上”。
然而任何东西也无法阻止在他的脑子里发展着的那一破坏性的过程。卫生人民委员谢马什柯在其关于列宁的回忆录里描述解剖列宁的结果时以肯定的口气说:虽然在其他器官里没有发现严重的硬化,但是“弗拉基米尔・伊里奇脑血管的硬化却极为严重,使得这些血管已经钙化了:在解剖时,用金属镶子敲击这些血管就像敲击石头似的。很多血管壁是那样的厚,血管里面长得那么严实,使得连一根纤细毛发都不能从孔隙中通过去。在这种情况下,脑子里整块整块的地方新鲜血液都无法进入,从而使这些地方得不到营养”。
既然是这样一种情况,那列宁在10月19日所作的事情就更加引人注意。因为在这天,他不顾克鲁普斯卡娅及其他一些人的劝告,独自坐上汽车,让司机把他拉进城里。福季耶娃写道:“他顺路走进了自己的住宅。他瞧了瞧会议厅,还顺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环顾了办公室里的一切,回来途中经过了在今天的文化休息公园举办的农业展览,然后回到了哥尔克。”
处身在哥尔克的列宁,开始动员自己的拥护者来反对斯大林。1922年9月26日,他写信给加米涅夫说:“加米涅夫同志:您大概已从斯大林那里收到了他的委员会关于各独立的共和国加入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的决议。……斯大林已经同意作一个让步。在第一条中把‘加入‘俄罗斯社会主义联邦苏维埃共和国改成——‘同俄罗斯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一起正式联合成欧洲和亚洲苏维埃共和国联盟‘——我希望,这一让步的精神是明白易懂的:我们承认自己同乌克兰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以及其他共和国是平等的,将同他们一起平等地加入新的联盟,新的联邦,……重要的是,我们不去助长‘独立分子’,也不取消他们的独立性,而是再建一层新楼——平等的共和国联邦。……斯大林同意推迟到我回来后再把决议案提交中央政治局。……”
……
看来,忠诚在克里姆林宫的上层人士中是一种少有的东西,因为加米涅夫在哥尔克同列宁会见后,他立即就告诉斯大林说:“伊里奇准备发动战争来捍卫独立。”对此斯大林回答说:“我认为,必须坚决反对伊里奇。”他们两个相互之间的这些便函是波斯别洛夫根据党的秘密档案引证的(见《列宁传》俄文第2版第611页)。这样一来,列宁和斯大林就相互向对方宣了战。
10月6日,列宁未能出席中央全会,因为他患了牙龈脓肿,于是他写了如下一封便函寄给了加米涅夫:“我宣布要同大俄罗斯沙文主义决一死战。我的那颗该死的牙齿一治好,我就要用满口的好牙吃掉它。要绝对坚持在联盟中央执行委员会中由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格鲁吉亚人等等轮流担任主席。绝对!您的列宁。”在这封便函上斯大林的批语是:“对!约·斯大林。”
既然斯大林同意列宁的意见,那么是什么东西使他们的意见又一致了呢?也许是斯大林又向列宁低头了吧?格鲁吉亚人斯大林怎么能够成了一个大俄罗斯沙文主义者呢?列宁在捍卫少数民族方面究竟认真到了什么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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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总书记这个职位是一个新的职位。列宁认为设立这个职位是由于他个人有病而采取的一种临时性措施。在1919年以前,根本没有党的书记这个职位。在1919年3月召开的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上,尼·尼·克列斯廷斯基被选为书记,他为人谦虚、宽容,没有什么特殊的影响,他是托洛茨基的拥护者。在党的第九次代表大会上,被选入党的书记处的是克列斯廷斯基、普列奥布拉任斯基和谢列布里亚科夫3人,他们都是托洛茨基的朋友。但是在党的第十次代表大会上,他们被莫洛托夫、米哈伊洛夫和雅罗斯洛夫斯基这3个斯大林分子所代替。而在1922年4月,政治局委员斯大林同意担任总书记的职务而卸去了民族事务人民委员和工农检查院人民委员的职务。斯大林知道,在俄国要想获得权力,只能通过党。在党内居首要地位的是列宁(在他身体健康时),因此总书记只起次要的作用。但是,斯大林估计到,在列宁患病或去世的情况下,总书记能够成为主宰党的人,也就是说,成为俄国的独裁者。他的估计后来被证实了。
[哈哈哈 仿佛是一位隐遁伊玛目的代理]
#摘录 #列宁
列宁在其向代表大会作的报告中说,当退却变成一种混乱状态时,在后方就要架起机关枪来。在辩论时,工人反对派的领袖施略普尼柯夫埋怨说,机关枪对准了反对派。列宁冷嘲热讽地反驳他说:“可怜的施略普尼柯夫!列宁想架起机关枪来对付他了。这里说的是党施加影响的方法,而根本不是什么机关枪。至于机关枪,那是针对我们现在称之为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的那班人说的,他们得出结论说:你们说向资本主义退却,我们也这么说,可见我们同你们的意见是一致的!我们经常听到这种话,现在国外正在大肆宣传,说布尔什维克要把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关进监牢,而自己却容许资本主义存在。当然,我们容许资本主义存在……没有它,农民就无法生活,无法耕作经营。而没有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宣传,我们可以断定,他们,俄国农民是能够生活的。谁硬说不是,那我们就告诉他,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决不向你让步!我们的法院应该懂得这一切。在我们结束全俄肃反委员会、建立国家政治法院的时候,我们要在代表大会上指出,我们不承认有超阶级的法院。我们的法院应是选举产生的,应是无产阶级的,而法院应该知道,我们容许的是什么。法官应该确切地知道什么是国家资本主义。”
[列宁讲的话已经越来越骇人了。现在谈及对反对派的迫害时,他已经既不谈宏大的理论,也不谈崇高的理想,而直白的承认孟什维克的观点是正确的(要“容许资本主义存在……没有它,农民就无法生活,无法耕作经营”),但既然我们布尔什维克有能力消灭你(没有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俄国农民是能够生活的”),我们就“决不向你让步”。]
#摘录 #列宁
共产党的两位领袖[这里在谈列宁和契切林]对“希望谈谈和平问题的人”是鄙视的。但是对于一些由于宗教原因而拒绝服军役的人列宁还是宽容的,在弗·格·切尔特科夫说情后,列宁对他们来了个例外。切尔特科夫是一个著名的托尔斯泰主义者,他为此事亲自到克里姆林宫来见列宁。在列宁同他谈话之后,1919年1月4日,人民委员会颁布了一项法令,免除了那些由于宗教原因或纯粹伦理原因而拒绝服军役的人的军役,但是这样作是为了要他们“在传染病医院里工作,或者是让他们从事某种类似的工作(被动员者可以任意选择)”。在沙皇俄国时,这样的人是免服军役的。这一措施是合理的,因为强迫入伍的人往往拒绝服从,并在其他士兵中造成无纪律的现象。列宁的法令使“几百个人”免服军役。在斯大林时代,所有的人毫无例外,都必须服军役。
#摘录 #列宁
列宁掰着手指列举道:我们消灭了君主制、等级制、土地私人占有制,废除了宗教,消灭了妇女和少数民族没有全权的现象。
列宁在谈到推翻了专制制度但并没有触动沙皇及其家族的临时政府时,大声地说:“这些胆小鬼、空谈家、妄自尊大的纳尔苏修斯和哈姆雷特也总是挥舞纸剑,可是连君主制都没有消灭!我们却把全部君主制垃圾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更干净地扫除了。”后面这句话显然是指布尔什维克枪毙了沙皇的家族而言。
“就拿宗教、妇女的毫无权利或非俄罗斯民族的被压迫和不平等地位来说吧。这些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问题。小资产阶级民主派这些鄙俗之徒在这些问题上空谈了八个月。世界上没有一个最先进的国家按照资产阶级民主方针彻底地解决了这些问题。而在我国,这些问题已……彻底地解决了。我们一向在认真地同宗教进行斗争。我们让一切非俄罗斯民族成立了自己的共和国或自治区。在我们俄国,妇女无权或少权这种卑鄙、丑恶、可耻的现象……已经没有了……”
……
列宁相信,第二个革命即社会主义革命还将到来。相信这一点他是有根据的。但是他关于第一个革命即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已经获得了成功的断言所依据的只是纸上写的东西,是他签署的法令,而不是现实。他本人不久就看到了:少数民族所得到的比他们想得到的或者是比列宁本人想得到的要少得多。斯大林向农民表明,他们从令人痛恨的集体农庄那里既不会得到土地,也不会得到自由,更不会得到拯救。妇女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解放:她们被允许参加投票选举(只能投一个候选人的票),她们有被选举权,在穆斯林地区,她们能够去掉笼罩物,能够进入学校学习。但是《共产国际》杂志1963年11月号上发表的一篇文章说明了这种解放的结果。在第82页上文章的作者写道:六十五年前苏维埃妇女的平均寿命比男子的平均寿命短两年,而现在则短八年。作者认为,苏维埃妇女平均寿命的这种灾难性的降低,是由于大量流产以及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所造成的外伤而形成的。苏联大部分成年妇女在生孩子的时候还工作。革命带给她们的是形式上的解放,但是加在她们身上的却是沉重的负担。
#摘录 #列宁
他[列宁]在哥尔克休假时,发出了大量的命令、指示、指责和便函。但是他见到的人比较少。例如,8月2日,他给阿多拉茨基(他对阿多拉茨基评价很高)写信说:“我在休假。身体不好。见不到人。”他的身体是那么不好,以至于他希望读一些轻松读物。波·伊·尼古拉耶夫斯基当时蹲在卢比扬卡街,同自己的孟什维克同志们共同被关在一个牢房里,他从唐恩的莉迪娅即从著名的孟什维克领袖的妻子那里得到了一本《罗堪博尔的奇异经历》。在押的孟什维克们贪婪地阅读这本书,甚至不得不把它借给蹲在隔壁牢房里的社会革命党人——郭茨、季莫费耶夫及其他一些人,他们用敲墙的做法来表示自己想看到这本书。这本书从一些人的手里转到另一些人的手里,从孟什维克手里转到社会革命党人手里,再从社会革命党人手里转到孟什维克手里,直到这本书的女主人突然宣布说,图书馆要求立即把书还回去为止。列宁在病中请求为他弄到的正是这部小说。蹲在监狱中的那些孟什维克和在哥尔克的这位布尔什维克都在用同一种方法即阅读惊险小说来排忧解闷。
[这是啥书啊 2333 为啥我搜不出来?]
#摘录 #列宁
刚刚经过了一场国内战争的、目睹战后满目疮痍的人民是不会再来发动一场国内战争的。此外,饥饿的人民对革命来讲是一种不好的因素。能够导致革命的不是绝望,而是希望,或者说既有希望,又有绝望,但决不仅仅是绝望。俄国曾经寄希望于革命,而现在它却对革命手段感到绝望。
革命是在行政当局垮台的时候爆发的。俄国的行政当局是在1917年而不是在1921年垮台的。苏维埃政府具有肃反委员会这只进行惩治的长手,具有什么都能听到的耳朵和什么都能看到的眼睛,它像一个刚刚制服了无数国内外敌人(难怪列宁经常提到这些胜利)的不可战胜的巨人似的站在担惊受怕的、忍饥挨饿的、备受折磨的和一盘散沙的人民面前。习惯于驯服地听从沙皇制度的俄国如今驯服地听从于列宁。
党是列宁的共产主义的关键。历史也许会说,列宁最伟大的创造就是用党的组织来代替政治活动。新的“马克思主义”是这样的:党、国家、人民和领袖融为一体,所有的人都应当效忠于这个统一而不可分的神像。这也就是极权政治。党高于国家,高于政府,高于道德,但不高于个人。而个人是通过党来进行活动的,所以如果个人失去了对党的控制,他也就丧失了自己的作用。但是,如果个人获得了支配党和国家的无限的权力,那他就成了崇拜的对象。在苏维埃的历史上,最珍贵的政治奖品就是在党内的领导地位。
#摘录 #列宁
卢那察尔斯基回忆道:有一次高尔基当着他的面,对于在彼得格勒知识分子中进行逮捕与搜查一事向列宁抱怨。这位作家对列宁说:“有些被逮捕与搜查的人,当年曾经帮助过我们大家——您的同志们,甚至您本人,弗拉基米尔·伊里奇,他们曾经把我们藏在自己的家里以及给予其他的帮助。”
列宁眯缝着眼睛回答道:“是的,他们是一些非常好的好心人,但是正因为如此,才应当对他们进行搜查。正因为如此,有时候才不得不忍心逮捕他们。因为他们是一些非常好的好心人,因为他们总是同情被压迫者,总是反对迫害者。而现在他们在自己面前所看到的是什么呢?迫害者就是我们的肃反委员会,被压迫者就是逃避肃反委员会的立宪民主党人和社会革命党人。显然,他们所理解的义务迫使他们成为这些人的同盟者而来反对我们。而我们则必须把那些猖狂的反革命分子抓起来,使他们不能为害人民。其余的事情是清楚的。”卢那察尔斯基深受感动地回忆道:“说罢,弗拉基米尔·伊里奇毫无恶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令人战栗]
#摘录 #列宁
高尔基的“在底层”使列宁感到生气,其原因大概和“极其可憎的”陀思妥也夫斯基使他生气的原因相同。陀思妥也夫斯基的名字在列宁的全部著作中只出现了五次(其中四次是以极其蔑视的口吻提到的)。共产党人普遍认为陀思妥也夫斯基是一个信仰宗教的、反动的神秘主义者和虚无主义者,不过由于他憎恶腐朽的西方,有时候他们也拍一拍他的肩膀。
但是列宁喜欢契诃夫。1890年他在萨马拉时读过的《第六号病房》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曾对安·伊·乌里扬诺娃说:“当我昨晚读完了这个短篇小说后,我简直感到可怕,我不能够继续待在我的房间里,于是我从床上起来走了出去。我感觉到就好像我也被关在第六号病房里似的。”
早在1905年时列宁就认为,作家应当指靠的不是无产阶级,而是无产阶级的党。他宣布文学和艺术的党性是社会主义文化的第一个训条。他在《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一文(该文刊载在布尔什维克的合法日报《新生活报》上,这个日报是用高尔基的钱在彼得堡出版的)中激动地高声说:“无党性的写作者滚开!超人的写作者滚开!……写作事业应当成为社会民主党有组织的、有计划的、统一的党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列宁知道这个断语“在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民主派看来是格格不入的和奇怪的”,但是他坚持自己的原理:“写作事业无论如何必须成为同其他部分紧密联系着的社会民主党工作的一部分。报纸应当成为各个党组织的机关报。写作者一定要参加到各个党组织中去。”
列宁对资产阶级继续说:“安静些,先生们!第一,这里说的是党的出版物和它应受党的监督。每个人都有自由写他所愿意写的一切,说他所愿意说的一切,不受任何限制。但是每个自由的团体(包括党在内),同样也有自由赶走利用党的招牌来鼓吹反党观点的人。言论和出版应当有充分的自由。但是结社也应当有充分的自由。”列宁断言:“非党性是资产阶级思想。党性是社会主义思想。”“唯物主义可以说就包括有党性。”
列宁在写了这些话之后过了12年,他的党就取得了政权,并要求苏维埃的文学和艺术要具有党性,即为国家、革命和共产主义服务。
#摘录 #列宁
“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资本主义”和“殖民主义”这些词是一些空的容器,这个人可以往里面放进毒药,而另一个人则可以往里面倒进酒。这不是一些科学的术语,也不是一些意思始终不变的术语。它们是以时间和地点为转移的。这一些人可以把国际主义、自由、平等、摆脱贫穷和剥削等放进社会主义的概念中去,另一些人则可以把民族主义、不平等、专政、低工资、禁止建立工会等放进社会主义的概念中去。有些人认为,社会主义意味着存在社会主义的条件,但是列宁则认为社会主义就是“有决心向社会主义过渡”。在很多国家里,社会主义是从把外国资本收归国有开始的。这可以说是一种刹那间实现的社会主义,这种社会主义有点类似用咖啡末制成的速溶咖啡。在另一些国家里,社会主义是国家资本主义的同义词。在实行国家资本主义的情况下,全部资本、全部国家经济、因而还有全国人民都掌握在国家的手里。希特勒是一个国家社会主义者。在一个国家里,社会主义者抛弃了马克思主义,反对国有化,支持“福利国家”即高工资的资本主义。在其他一些国家里,社会主义者成为非马克思主义派的社会主义者,他们很喜欢有限的国有化、民族主义和高度发展的社会保障。有一个国家的总统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他却莫名其妙地信奉伊斯兰教,他像一个伊斯兰教国王那样来行动,他相信民主,企图博得各个地方的共产党员、莫斯科和北京的好感。另一位总统承认,他曾经向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希特勒、甘地、汉尼拔和克伦威尔的思想献过媚态。有一个非洲国家的总理说,他看到一个白人是怎样殴打他的父亲的,于是这打开了他的眼界,使他认为必须实行社会主义。
社会主义真是一件五颜六色的衬衫。
列宁在1918年时写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学习德国人的国家资本主义,全力仿效这种国家资本主义,要不惜采用独裁的方法,不惜用野蛮的斗争手段对付野蛮,以促进野蛮的俄罗斯加紧仿效西欧文化。”
在一个野蛮的国家里自觉地使用野蛮的方法只能导致更加严重的野蛮行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使俄国采用同马克思主义毫无共同之处的恺撒德国的国家资本主义吗?列宁在1918年时写道:在十月前后,他认为国家资本主义是迈向社会主义的“一步”,是迈向社会主义的“一个梯级”。
#摘录 #列宁
斯大林的父亲是一个鞋匠,也是一个酒鬼,曾经打过他。当斯大林在梯弗利斯宗教学校学习时,曾拒不接受上帝和神父,于是他成了一个无神论者。心理分析家会说,斯大林拒不接受两个父亲,是打算找到列宁作为第三个父亲,——他对这一次找到的这位父亲该会是敬若神明的。斯大林关于自己第一次见到列宁时的情形写道:“我本来希望看见我们党的山鹰,看见一位伟人,这个人不仅在政治上是高大的,而且可以说在体格上也是高大的,因为当时列宁在我的想象中是一个身材匀称和仪表堂堂的巨人。”
……
1919年,托洛茨基向列宁控告说,斯大林在克里姆林宫里喝从沙皇酒窖里搞来的酒。由于这个指责,斯大林被叫来同托洛茨基对质。托洛茨基肯定地说:“如果在克里姆林宫酗酒的消息传到前线,那必将产生很坏的影响。”出卖含酒精的饮料,这在当时的俄国是被禁止的。斯大林提出抗议说,高加索人不喝酒是不行的。列宁说:“瞧,格鲁吉亚人离了酒就不能生活。”争论就这样结束了。……
#摘录 #列宁
埃玛·戈德曼和亚历山大(萨沙)·伯克曼也来向苏维埃俄国顶礼膜拜,但是到后来他们却把苏维埃俄国咒骂了一通。……
安热利卡·巴拉巴诺娃安排了这两位无政府主义者同列宁的会见。……列宁开始从一些很恰当的、非常尖锐的问题问起:“最近美国革命的可能性怎样?为什么他们不留在美国帮助革命,哪怕是蹲在监狱里也好?他们准备怎样在俄国这里来帮助革命?”萨沙先喘了一口气。他开始用英语来回答列宁提出的这些问题,但是列宁立即用愉快的笑声止住了他说:“您以为我懂得英语吗?我一句话也不懂。别的语言我也不懂。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虽然我在国外住了多年。真叫人可笑吧?”一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列宁同威尔斯和罗素谈话时都是讲的流利的英语。他的笑声一定是意味着他知道他的两位来访者知道他是在撒谎。
于是伯克曼便用俄语向列宁提问题:为什么把无政府主义者关在苏维埃的监狱里?列宁打断了他的话说:“无政府主义者?胡说八道!这样的无稽之谈是谁告诉您的?……关在我们监狱里的是一些土匪和马赫诺分子,而不是有思想问题的无政府主义者。”
埃玛·戈德曼提醒列宁说:“资本主义的美国也把无政府主义者分为两类:哲学的一类和犯罪的一类。”难道列宁不相信言论自由吗?
列宁回答道:“言论自由是资产阶级的一种偏见,是安慰社会创伤的一块压布。在工人的共和国里,经济福利发出的声音超过了言论的声音。”在无产阶级专政面前,“摆着许多非常严重的困难,其中最严重的困难就是农民的反抗。农民需要铁钉、食盐、纺织品、拖拉机、电灯。如果我们给了他们这一切,他们就会同我们一起……在俄国的当前情况下,关于自由的一切废话只能是给予企图镇压俄国的那些反动派的一种滋养品。在这方面犯了罪过的只是那些匪徒,所以需要把他们关起来。”列宁的这些话使他们两人认识到,等待着苏维埃俄国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前途。
……在这次谈话之后的一年中,他们愈来愈感到痛苦,但是只是在克里姆林宫于1921年集中兵力镇压了苏维埃水兵在喀琅施塔得举行的农民无政府主义暴动之后,他们的痛苦才流露了出来。后来“喀琅施塔得”一词便成了共产主义者或同路人的忍耐力达到忍无可忍的地步的同义词……
#摘录 #列宁
罗素写道:“……我从未见到过一个人,像他这样没有一点自负的表现。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来访者,他看人时眯缝起一只眼睛(他的左眼视力有毛病),这样一来,另一只眼的洞察力就能够提高到几乎吓人的程度。他很多时候都在笑。起初他的笑声使人觉得是友好的和愉快的,但是我逐渐感觉到在他的笑声里有某种阴沉的味道。列宁表现出绝对的威严,他沉着、无畏,毫不自私,——总的来说,他可称得上是理论的化身。我感觉到,唯物主义的历史概念犹如新鲜的血液流动在他的血管里。作为一位哲学家,他想使他的理论为人们所理解,对那些不理解、不同意他的理论的人他感到愤怒。他很喜欢进行解释。我有一个印象,就是他对很多人都是蔑视的,他是一位精神贵族。”
……
罗素来俄国是想检查一下:“苏维埃制度是否真的超过了议会制”这种代议制的政体。他说:“我们无法对此进行检查,因为苏维埃制度正在日趋灭亡……莫斯科苏维埃很少开会……而苏维埃主席团则每天都开会……它的成员全是一些正统的共产党员。”
罗素也对苏维埃的经济措施提出了批评。但是,作为一位哲学家,他在自己的书中用大部分篇幅来着重谈论布尔什维主义的理论。用他的话来说,“马克思主义的共产主义缺少现代科学中的经常变化,缺少以怀疑主义的态度对待现代科学中的实践。”……
罗素在总结自己对列宁的印象时写道:“……我认为,他的力量源泉就是他的诚实、勇敢和坚定的信念——对马克思主义的福音所抱的宗教信念……他像在戴克里先川统治下遭受过灾难的基督教徒那样,对自由也并不多么热爱……也许,对自由的热爱同对可以使人们祛除一切灾难的灵丹妙药的真诚信念是不相容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对西方世界的怀疑性格只能感到高兴。我是作为一个共产主义者到俄国去的,但是同那些没有任何怀疑的人的接触却一千倍地加强了我自己的怀疑:我主要的不是怀疑共产主义本身,而是怀疑人们甘愿为之遭到重大不幸的那种坚定信念是否理智……如果人类想按照布尔什维克的方式达到共产主义的话,那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可怕了……即使将来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我不相信将来就能得到布尔什维克自己所确实希望的那种结果。”
#摘录 #列宁
“在我们整个的谈话中贯穿着两个——怎样说好呢——基本的主题。一个是我提出的:‘您对未来的俄国是怎样看法?您想建成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另一个是他提出的:‘为什么英国还没有开始社会革命?为什么你们对于准备这个革命毫无作为?为什么你们不消灭资本主义,不建立共产主义的国家?’这两个主题交织在一起,而且互相补充说明。第二个主题使我们回到第一个主题上去:‘社会革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这个革命是否成功?’而这又引导到第二个主题:‘要使这个革命成功,西方世界也必须卷入这个革命。为什么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呢?’”
#摘录 #列宁
俄国的军队饿着肚子在行军,他们一路上掠夺村庄。一些师团步行了几百俄里。沉重的装备要靠农民的雪橇和四轮大车来载运,需要把这样一些载运工具从泥泞不堪的乡间土道中拖出来,再从那草原上崎岖难行的道路上拖过去。那些破旧不堪的机车牵引着载运士兵的加温车,每到一定时间就要在途中停下来,以便为机车火箱填上一些木柴。当时虽没有进行统计,但是死于受冻、挨饿和害病的人大概比子弹和炮弹打死的人要多。这样的紧张状态只有被劳动锻炼出来的农民、吃惯了苦的工人以及抱有坚定信念的共产党人和非共产党人才能经受得住。大概只有俄国——和中国——才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而像意大利和英国那样的小的国家,或者像美国那样的现代国家,他们如果遇到了由于工业、商品分配和交通运输达三年半之久的破坏而造成的疾病蔓延和人民挨饿的情况,那是会因此而灭亡的。俄国的落后导致了布尔什维克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