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 #当代东正教神学思想

结语

仅就神学而言，我们可以把当代俄罗斯神学家分为三代，索洛维约夫属于第一代，在他之后的绝大多数神学家都属于第二代，至于第三代神学家，主要有凯林、什梅曼、梅延多夫等。第一代神学家索洛维约夫是一棵孤独的耀眼明星，但他预示了俄罗斯神学发展的未来，第二代神学家可谓群星荟萃，百花齐放，他们创立了俄罗斯东正教神学，第三代神学家则寥若晨星。而且，应该指出的是，我们在这里所论及的所有神学家都已经去世，而当今俄罗斯神学界没有特別突出的神学家，这几乎是公认的事实，因此，可以说今天的俄罗斯东正教神学已出现后继无人之危机。神学教育(主要是各种神学院)在俄罗斯刚刚开始恢复，但目前还没有出现特别突出的神学思想，也没有独特的神学理论，更谈不上神学学说和学派，流亡国外的神学院的情况也十分萧条。

[我自己读到最后也是为俄国神学史感到惋惜。俄国19世纪的神学家们个性是如此鲜明，理论充满着灵光。但到了苏联时期，随着神学家们流亡国外，他们的身份就从个人思想的创造者转变成了东正教传统的保卫者。他们越来越关注对东正教传统的发掘和对天主教、新教以及世俗思想的批判。以至于全书介绍的最后一位思想家，也就是生年最晚的弗·洛斯基，却是所有人中最正统、最官方的。]

#摘录 #当代东正教神学思想

弗·洛斯基

[其神学观点为官方教会所接受。关于他神学思想的正统性，几乎没有什么疑问。在这里，我们可以领略到东正教神学体系的全貌]

[神秘与否定]
东正教神学的基本特征就是神秘主义和否定主义

神秘既不是指…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也不是指那些伟大的宗教导师们的个人体验…，…实际上是指作为基督教生活基础的“与上帝结合”的那种体验…

东方教父神学特别强调不可认识性是上帝的最主要特征…应该否定一切关于上帝的知识…最终达到一种完全无知的状态，只有在这个状态里才能发生与上帝结合…

因此，神秘主义和否定主义之间的内在的一致性就明显了，即它们的基础或目的都是与上帝结合…。神秘主义主要是从神学的目的方面说的，否定主义则是从神学的方法和途径方面说的

[三位一体]
三位一体是一切神学的开端。…三位一体神学是结合的神学…要求人的本质和…三位一体的越来越深刻的交往。…除了这个悖论之外，没有其他途径可以使人的思想获得绝对的安宁

[能与创造]
能的理论是东方教父神学的最独特理论之一…

一方面人根本无法与上帝结合，无论是与上帝的本质结合，还是与上帝的位格结合，但另一方面，使徒断定人将参与上帝的本质。为了解决这个矛盾，东方教父引进了能的概念，它和神的本质是有区别的
教父们有时把能称为神的光，有时称为恩赐等“…能不是被造的，而是从圣三位一体的统一实质中永恒地流溢出来的。能是上帝的本质的过剩”
上帝从自己的本质中生出圣子，分出圣灵，上帝靠大能创造了世界…

他用诗人的慷慨来比喻上帝的恩赐，希腊文的信经里就是这样称呼上帝的，“天和地的诗人”，诗人作诗是一种自由的创造，是自己精力的过剩，而不是他的本质的“流溢”

[“和子”句]
[他认为，在三位一体教义中，天主教认为本质先于位格：首先强调天主的同一本质，然后再企图区分位格。于是这种区分就成了关系性的：“位格就意味着关系”（阿奎那）。这样，如果是圣子生自圣父、圣灵发自圣父，则圣子和圣灵是对称的，无法加以区别。所以必须说圣灵发自父“和子”
东正教则认为本质和位格是“同时”的，位格的区分是“天然的”。并指责“和子”句将三位一体的秘密理性化了]

[教会论]
基督下凡与人的本质结合，这个本质对所有人都是共同的…。基督是针对本质的，圣灵是针对个性的
…基督的事业是联结人，圣灵的事业使人分开。然而，这两个事业相互是不能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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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罗夫斯基

弗洛罗夫斯基…指出，在俄罗斯神学发展的道路上出现了奇怪的断裂…神学和虔敬之间…的断裂…

…在俄罗斯宗教思想中，弗洛罗夫斯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关于索菲亚的学说。梅延多夫说，弗洛罗夫斯基…“…认为俄罗斯的索菲亚学是德国唯心主义的变形，是独特的诺斯替教，完全是非法地利用哲学来表达基督教的教义”…

在弗洛罗夫斯基看来，无论是俄罗斯的宗教思想…最大的缺陷就是与教父传统的断裂…

弗洛罗夫斯基认为，如果利用现代词汇，那么，教父神学的主要特征就是存在主义。…教父们是“按照使徒的方式，而不是按照亚里士多德的方式”进行神学思考的…

东正教神学应该是历史神学。
…历史学家所面对的不是僵死的客观历史事实，而是活生生的人和事，它们是见证，而不是…痕迹。作为一个历史学家，他应该对历史提出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关于意义和使命的问题，历史事件应该“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历史研究成了一个对话…这就要求历史学家要“渗透”到历史中去…因此历史的知识应该是，实际上也正是存在的知识。

…古希腊和罗马的历史学家都不是哲学家，而只是细心的观察者，而那时的哲学家…注意的是永恒的世界，而不是历史。…
…古希腊哲学认为“存在”是永恒的、自足的、给定的。…一切运动和变化都是循环，周而复始…

基督教认为，历史不是无限的自然发展的过程，历史是有终点的，因此才有意义。“基督教是末世论的宗教，因此才是历史的宗教”。
在基督教的意识里，一切历史事件都是单一的，是不可重复的，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

…基督教历史学家应该保卫人的尊严和价值，反对把人分为“经验的”和“理性的”部分，仿佛“经验的”部分注定要灭亡，“理性的”部分将被拯救。其实，只有“经验的”人才需要拯救…

…尽管死亡天天都在发生，但…只有近来的存在主义哲学提醒人们关于死亡的问题，人们才从死亡的观点看生命的问题…

…弗洛罗夫斯基还强调了人的死对整个宇宙的意义…人是某种‘小型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在这个‘小型世界’里，才能与上帝接触。因此，人的堕落使上帝与整个被造物分离了…
死亡后，人的身体复归大地，“大地仿佛是被人的遗骸所充满，为的是靠神的力量在最后的日子再生…

在西方世界，弗洛罗夫斯基被认为是东正教的“官方”代表。他的思想和学说被认为是东正教的“正统”，在教会合一运动中，他长时间地代表着东正教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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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延多夫

教皇权力问题…：…基督确实说过：“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整个问题就在这里：“彼得有没有继承人，如果有，他们是谁，在哪里？”实际上，基督的话的意思根本不是承传彼得在教会方面的权力。当彼得说“你是基督，是永生神的儿子”这话之后，基督承认了彼得说的是真理…基督所强调的是，谁这样信，教会就建立在谁的身上。…无论是谁，只要像彼得那样信，他就是信仰和教会基础的载体。
…天主教世界所理解的正相反，把基督的话理解为权力的传递，而不是信仰的坚定性。…到了梵蒂冈第二届会议（1962），教会的领导阶层也认识到，关于教皇的教义应该重新修改，他们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他们走得太远了。…与天主教不同，在对教会的理解上，东正教把教会与圣传结合在一起，而不是与某个人结合在一起，这是合理的，由此所得出的许多结论和思想也都被梵蒂冈第二届会议所接受。所以，他认为梵蒂冈第二届会议在这个问题上向东正教倾斜了…

…东正教会自身需要发展和完善，但是，相对于整个西方的基督教世界，东正教会有其不容争辩的优势，这就是它的神圣传统，即西方基督教世界所抛弃的那个东西。在这个传统里，保存着基督教最实质的和最内在的东西…

信仰和礼拜是基督教的两大重要组成部分。…梅延多夫指出，至今教会还在用的圣餐礼上的祷告词重复着2、3世纪的圣餐礼上的祷告词…。这些传统的联系既使基督教信仰的纯洁性得以保存，同时也是信仰统一、教会统一的主要依据和基本保障…

…然而，在教会的现实生活中，礼拜仪式的改变经常引起信仰上的争论，甚至导致教会的分裂。……[这是因为，]礼拜（或准确地说，人民的虔敬）总是独立发展，不依赖于教会的神学理论，不依赖于《圣经》和教会的教导，因而不依赖于教会的传统…。当某些新的礼拜仪式和形式“从上边”强迫地加给信徒，…那么，即使这些形式是符合神学学说的，它们也不能被广大信徒所接受…

在俄罗斯教会的历史上，教会在礼拜仪式上最著名的一次改革发生在17世纪。这次由“上边”开始的改革没有得到大多数信徒的支持，结果导致著名的教会分裂的悲剧…

此外，梅延多夫还注意到了罗马天主教会的梵蒂冈第二届会议对礼拜仪式的改革。…“梵蒂冈第二届会议改革的所有这些重要成果都具有重大的教会合一方面的意义，它们使天主教和东正教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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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梅曼
Шмсман A.
Alexander Schmemann

“几乎没有人否认，东正教会正在经历着危机，但只是少数人意识到，这个危机的基础是双重危机:神学的危机和礼拜的危机。”
……东正教神学越来越与“教会，它的现实生活和需求”格格不入。今天的东正教神学只是神学院里的一门课程，完全是理性的思辨，没有任何实践作用……。
……在礼拜仪式上，各地有所不同，但共同的特征是僵化死板。……礼拜的作用仅仅局限在教堂里，在教堂外没有任何意义。
神学危机和礼拜危机的根源何在？

在什梅曼看来，俄罗斯东正教神学危机和礼拜危机的根源在于它们之间的联盟被毁坏了，而且就发生在弗洛罗夫斯基称之为“西方的俘虏”的那个时期，即16世纪的俄国，当时，俄罗斯神学放弃了自己的拜占庭传统，成了西方神学的俘虏……传统的俄罗斯神学很注意信仰和实践的关系，把它们看成是一回事。西方的神学引进后，信仰和实践的这种关系被破坏了，因为神学使信仰成为抽象的教条，与祷告的关系疏远了。……

什梅曼的神学思想可以归纳为四个概念：现实化、还原论、形式主义、世俗化。
现实化与圣餐礼有关，他认为圣餐礼是教会生活的现实化，圣餐礼是礼拜中最重要的圣事，是圣事中的圣事，在自己的《礼拜神学》体系中，他把圣餐礼放在核心地位。……什梅曼认为，圣餐礼是教会的实现，使教会成为它所是，即基督的身体。他经常提到的东正教会的视角和体验，就是指通过圣餐礼来理解东正教会，再从这个教会的角度来理解一切神学问题……
其他三个概念主要是从不同的角度对当代世界生活，特别是教会生活的批判。所谓的还原论，他指的是教会生活被还原为它的组成部分，而且常常不是主要的部分，比如把同上帝的交往还原为心理行为，把礼拜还原为仪式自身等等。
形式主义是个很广泛的概念，用什梅曼自己的话来说，是指一种“教会生活的形式与这些形式的内容及现实之间的断裂，这些形式正好应该表达这种现实的临在、它的力量和意义。作为这种断裂的结果，形式成了目的自身，这样，教会的使命就被看作是保存‘古代的’，‘多个世纪以来被神圣化了的’和美丽的形式，这些形式不依赖于它们所指明的现实……”
世俗化是个流行的名词，他标志着当今西方基督教世界放弃自己的神圣传统，与世界的妥协。……什梅曼本着东正教的传统对西方基督教世界的世俗化进行了深刻的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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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林

凯林是…帕拉马学的著名代表之一…

帕拉马人学的特点是，通过研究人身上的上帝的形象来达到对上帝的认识，尽管上帝在本质上是不能被认识的。…“在此世和理念世界之间，在人和上帝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和永恒的类似。它们之间靠着有机的接近联系联结着。如果就上帝的本质来说，关于上帝我们只能沉默；如果任何定义都不适合上帝，那么，此世和人却能够反映上帝…”

…人在上帝面前，应该对上帝在永恒中赋予人的那个意图负责，人应该回应上帝的这个意图，而且是自由地、创造性地回应…

人的使命是神化，这是凯林在研究帕拉马和整个教父关于人的学说所获得的最重要的结论。在他看来，这是对人的唯一正确的理解。…在教义上，关于人的学说一直是个薄弱的领域，由于“在教会生活中，没有产生过关于人的异端，所以，没有在教义上制定东正教的人学。”关于人的个别方面的问题几乎都被教会的教父们涉及了…。但是，对这些问题的综合性的研究和结论，教会的教父们并没有提供…

凯林认为，建立东正教人学是十分必要的，他反对新教神学家哈纳克对东正教建立人学和宇宙学的指责，哈纳克认为这种企图减低和破坏了福音书的伟大和简单性。凯林则认为，哈纳克的论点将导致彻底的道德主义和反教义主义。…凯林说过，在教会里没有产生关于人的异端，但是在教会以外，大量的关于人的学说实际上都属于“异端”。这些“异端”不是神学上的错误，而是生活自身里的异端。这些关于人的学说的异端最重要的特点是，让人服从集体，把人看作是没有个性的奴隶，看作是国家、阶级、民族的工具。…对人的理解遭到了破坏，人的个性遭到了贬低，人的价值需要来自基督教方面的保卫，特别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基督教意识应该站出来同关于人的“异端”进行斗争，因为只有基督教意识才宣扬人的个性在上帝面前的绝对价值，保卫人的个性不受来自集体、国家、民族阶级和党派等方面的压迫。基督教意识所强调的神化把人的个性提高到了上帝的高度，神化才是人的真正使命。

…凯林认为，查尔西顿信经里已经明确了基督的人性，从那里就可以作出许多对人的理解的结论，但人们没有这样作，却在心理上不愿意谈论人的伟大。因此，在东正教内部也有许多人不能正确地理解人的本质。

凯林自己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剃度成为一名修士，他极力保卫修道院生活，认为“修士生活是对个性理性的最大限度的实现，是对每一个个性里所包含的所有力量的揭示。”…

#读书笔记 #当代东正教神学思想

津科夫斯基有很多对比东西方教会的内容。在摘录时我删去了很大一部分，因为我觉得他对托马斯主义的批评更重要。但实际上关于他对天主教的批评，我有些个人立场想要表达，所以写了这条笔记。

实际上，在神学方面，我非常喜欢东正教神学，无论是聚合性、个性 这样富于神秘主义色彩的理论，还是罗赞诺夫、梅列日科夫斯基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家，我都太喜欢了。但是在教会史方面，相对于正教会，我更支持备受谴责的公教会。

津科夫斯基对天主教会的批评主要归结为两点：一是天主教会贪恋世俗权力，二是天主教会在利用权威不断追加新教义（比如圣母始胎无染原罪、教宗无谬误）。然而，在一个不同的角度上，这两者恰是我更看好天主教会的原因：

关于第一点，别尔嘉耶夫对此有非常透彻的总结：在天主教是教皇成了君主，在东正教则是君主成了教皇。东正教会在历史上无疑更具精神性、更纯洁。但是这实际上是由于正教会始终从属于世俗政权（无论是在君士坦丁堡还是在莫斯科），因而只能专心于宗教生活。东正教内部确实没有教宗式的绝对权威，但她始终依附于某个更加集权的世俗君主。她自己无法做出独立的决策，在世俗政权堕落时更无力与之制衡。索洛维约夫指责天主教会是伯多禄，在耶稣被捕时拔出刀来削掉大司祭仆人的右耳。他批评得对，但是处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正如处在中世纪早期世俗权力崩解的混乱局面中的西方教会），还有什么选择呢。

关于第二点，天主教会确实有教义过于轻易地变化的问题。但东正教则由于过于在意自己的正统身份，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即她的官方信条完全不变化。两者相比，则天主教始终处在主动的改革中（虽然经常还是落后于时代），而东正教则陷入静止。天主教会持续不断地从内部萌发改革：在中世纪接连有修院改革、教宗制改革和神学改革等。教会不断的领受改革，如同基督徒定期在感恩圣祭中领受圣体，时时更新生命。而到了教会内部产生了致死的罪恶时，也就同时丧失了革新的能力。所以虽然马丁·路德的改革要求在中世纪史上并不算出格，却由于教会当时已过于世俗和僵化而无法被健康的吸纳，成为对教会的沉重惩罚。因而，正是由于教会上世纪能成功召开梵二，显示出她现在对改革的开放，所以我认为如今她是值得信任的。

我意识到自己上面的话充满对东正教的攻击和一定程度上的“键政”性质，按理说应该是不允许自己写下来的。但权衡之后还是决定权且记下，作为对此刻状态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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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科夫斯基

个人主义神话的产生与人的个性问题有关。津科夫斯基指出…西方社会从一开始就有利于个性的形成…这个意识形态的根源是罗马法…它片面地强调人的自然本性，强调人的个性的独立性。…个人主义最终演化出自我中心论。…

…此外，当代文化的世俗化还有哲学上的根源，这个根源可以追溯到托马斯·阿奎那。

西方的哲学源自于古希腊。…古希腊的哲学产生于神话观念…哲学思想和神学思想是不可分割的。…基督教从古希腊继承了哲学这笔遗产（起初十分谨慎）…特别是在东方的基督教世界里…把这一切都“教会化”了。…希腊教父们利用希腊哲学护教，已经成了一种典范…“在这里，纯粹的神学没有同科学和哲学思想分离。…”哲学和神学在这里，如同君士坦丁大帝所建立的教会与国家的和谐关系一样。

在西方基督教世界里，情况完全不同。世俗的学说起初也被教会化了，尽管是很表面的…。到了12世纪，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因为亚里士多德被“发现”了…时代要求对亚里士多德的学说进行分析整理，把其中的哲学思想和神学思想区分开来。…阿奎那彻底地完成了这个任务。他把理性和信仰、哲学和神学彻底分开，尽管他声明神学相对于哲学的优先地位，但他已经赋予了哲学独立的地位，从此，哲学可以独立地发展了，人类的自然理性可以独立地发展了。…结果，古代统一的世界观被破坏了，人类的精神走向了分裂。

“托马斯的全部错误在于，他把‘自然理性’当作是静止的概念，然而，基督教世界里所关心的完全不是要‘基督教式地’利用理性，而是在教会里补充和改变理性。…”从托马斯开始，哲学独立于神学和宗教，在这个基础上，整个文化也开始摆脱教会的控制，走向世俗化。…

…基督教的信仰需要保护，但在实践上，更需要保护的是基督教教会…

关于对教会的指责和批判，…主要有三个方面，一个是教会和自由的关系，一个是教会与社会经济关系，最后一个是教会与国家的关系。
津科夫斯基指出，这些指责无疑有其合理的一面，因为教会活动家和教会的代表们确实在这些方面犯下过许多罪恶和错误（特别是西方教会）。然而…“…不是教会僵化或有罪，而是我们这些教会秘密的活生生的载体变得僵化了，有罪了，变得狡诈了。”…

教会的分裂是罪过，是“历史上的基督教”的终结，基督教世界应该联合。津科夫斯基…自己积极参加…教会合一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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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尔加科夫
Sergei Bulgakov

…“先验的上帝无限地和绝对地远离世界…”在布尔加科夫这里，上帝和世界之间的联系是很微弱的…。然而，…他继承了索洛维约夫的一切统一的思想…为了克服分裂，达到统一，布尔加科夫断定，在上帝和世界之间存在着一个联系的环节——索菲亚。

“索菲亚学说的核心问题是关于上帝和世界的关系问题”…同时，布尔加科夫接受了索洛维约夫提出的索菲亚是世界灵魂的思想，认为索菲亚是作为先验主体的理想的人类…

…索菲亚位于“上帝与世界之间、造物主与被造物之间，但它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而是…同时联系和分化着这两者的东西。…索菲亚是爱中之爱。”…“作为爱中之爱，对爱的爱，索菲亚拥有个性和身份，是主体，或者用神学语言说，是位格；当然，索菲亚有别于圣三位一体的位格，她是独特的，另外意义上的位格，是第四个位格。”…正是因为这一点，索菲亚学说…后来遭到了严厉的批判，引起了一场关于索菲亚学说的神学争论。

…索菲亚位于上帝和世界之间…[因此]既不是存在，也不是超存在…摆脱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因此，索菲亚是永恒的。在这个意义上，索菲亚就是柏拉图的“理念世界”…索菲亚是永恒的，因此在创世之前就应该包含在上帝之中。上帝就是在索菲亚里创造世界的。

…1935年9月7日，莫斯科教会作出决定，把布尔加科夫学说判为异端…。在这份由当时的代理牧首，莫斯科都主教谢尔盖签署的决定里明确指出，布尔加科夫学说…的基本原则“自身不是教会的，在其上建立的体系是如此地独立，以至于或者可以取代教会的学说，或者让位给教会学说，但与教会学说融合是不可能的。”“从总体上说布尔加科夫的体系与最初几个世纪半多神教和半基督教的学说、与诺斯替教的学说类似。而且，关于智慧、逻各斯或上帝与被造世界之间的中介的学说也是诺斯替教派的基本问题。”

对这些指责，布尔加科夫做了全盘否认。…后来，参与这场争论的主要人物（站在教会一方）弗·洛斯基对布尔加科夫的反驳做了详尽的分析和驳斥。最后，为了解决这场神学争论，巴黎东正教神学院院长，都主教叶夫洛基建立了一个专门委员会，该会提交了一份对布尔加科夫有利的报告，结果，布尔加科夫才得以在神学院继续自己的教书生涯，这场持续了几年的神学争论也渐渐平息。布尔加科夫最终还是做了让步，他不再把索菲亚当作位格，却坚持索菲亚是可以“位格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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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连斯基

什么是绝对真理？…“真理就是理性-直觉”。正是“理性”与“直觉”这对矛盾，才彻底地揭示了真理的本质。“…理性的直觉是分化到无限的直觉；直觉的理性则是综合为统一的理性”…

他通过把真理定义为“自我证明的主体”的方式，过渡到对真理的宗教理解。…“真理在自身里通过自己而直觉自己。这个绝对直觉行为的每一个阶段…都是真理自身。因此，真理是在‘三’里通过他者直觉自己的…

…三位一体教义的最大敌人就是“理性的信仰”，…理性的信仰就是死亡。理性信仰的对立面是“信仰行为”，然而…因为信仰行为毕竟是人的行为。所以，信仰真的如同帕斯卡尔提出的是“关于上帝的赌博”。…

对理性来说，绝对真理自身永远是矛盾的。…绝对真理只能用宗教体验来把握，…爱是人与绝对真理之间的唯一桥梁。

爱的本体论意义要求爱的主体必须走出自身，超越自身，走进新的、与自己不同的现实之中去。…上帝就是爱，就是光。人应该接受这爱和光，打开自己的心灵，让神的爱和光进来…

…罪…的力量…的实质是自我肯定，为了自己的“此时”、“此地”而否定和破坏一切不是自己的事物。因此，罪在任何有机体里的作用都是分裂…“罪就在于不愿意从‘我=我’的自我同一状态中走出来…把自己肯定为自己，而不要同他者的关系，即没有同上帝和被造物的关系…”

上帝爱罪人，但不可能容忍人的罪…。所以，最后审判时，上帝把罪和罪人分开，…把人和他的事业分开。“上帝审判的神秘过程就是分离、分割、分化。”…这就是说，人不是整个地被判受罚而进入地狱，人的个性作为上帝的造物永远是被拯救的，被“切除”的是人的罪。…在这里，弗洛连斯基指出了东正教和天主教在最后审判问题上的严重分歧。天主教增加了炼狱说…而且是整个人都被拯救。东正教的观点…是，人“自己”被拯救，即人中的“上帝的形象”被拯救了，人的“事业”将被烧毁。…

人要与自己斗争，避免陷入诱惑而犯罪…人可以神化…因为被造物有被神化的基础——索菲亚。

“索菲亚参与三位一体的神的生命，进入三位一体的深处并参与神的爱。但作为第四个、被造的、也就是与三位一体不同质的位格，她不‘构成’神的统一，她不是‘爱’，她只是进入爱的交往之中…”

…世人只有在教会里，在圣灵的指引下，才能像圣徒那样达到神化。作为基督身体的教会就是“真理的柱石与确证”，教会的生命是靠伟大的爱来维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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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列耶夫

…“基督教不用社会性的语言说话，它…与任何社会形式都没有关系…”…基督徒的内在生活与一切外在形式形成鲜明的对比…社会性与人的隐秘性正好对立…

只有认清了这两类不同的领域…才能协调好它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它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协调的。…协调这两个方面的关系，在现实生活中特别重要，可以“避免一方对另一方的暴力”…尽管伟大的综合是必要的，但是区分成了塔列耶夫的主要任务，…因为他担心提前的综合会成为混合…

“世界是神的生命在渺小中的显现”。…上帝为什么要创造这个渺小的世界？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出于爱…上帝创造世界是对世界的爱，给我们生命是对我们的爱，那么我们的使命就是回应上帝的爱…“在渺小中给上帝带来荣耀，这就是世界和人的生命的目的。”

“…神的生命在世界中启示的最高形式是精神生命…”…精神生命与心理生命之区分的基础是人的精神和肉体之别…。所谓的“心理生命是指个人的生命，主要表现为对肉体上的幸福和完善的自然追求，尽管也表现为对个人幸福和绝对完善的虚假追求。…与这个生命相对的还有一种真实的和永恒的生命，这就是精神生命。

“…精神生命可以更实质地从否定的方面确定为一种放弃行为，放弃自己，放弃自己的个性，放弃自己对个人幸福和绝对完善的追求，仿佛是到死之前也不爱自己的性命”…福音书上说，只有撇下一切所有的，才能成为基督的门徒…

…精神生命的获得是从忏悔开始的，并通过洗礼而实现。…一方面忏悔和信仰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另一方面人们往往很难做这些简单的事情。人有一种天生的惰性。…

…精神生命需要不断地巩固和培养。在基督教里，这样的“训练”就是祷告、斋戒。…祷告使人充实。当在忏悔中，人…意识到自己的空虚，这时，祷告能够填充这个空虚。…人在祷告中放弃了世界，走出了世界，超越了世界。…另外，祷告不但充实人的生活，而且还给人的精神生命以力量。因为祷告的状态是一种精神兴奋的状态，这时精神十分清醒，注意力集中，世俗生活中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都已经成为虚幻的东西。…祷告的最重要的意义就在于保存和复兴由忏悔开始的精神生命的萌芽…

“我们的精神生命是不大的火花，死后的生命还是这个火花，但已经燃成包容一切的大火了。”

[感觉这位的理论比前面那位强调个人宗教体验的弗兰克还要更像新教神学：以圣俗两分为主线，强调个人弃绝自己，而完全不论及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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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斯梅洛夫

与存在主义哲学家们一样，涅斯梅洛夫认为存在的秘密深藏在人身上。人，作为唯一能创造想象而否定现实的存在物，是超越物质而向绝对敞开的。因此，人自己就是认识绝对的途径，“认识人自己的本质就是认识天主”。

但人又终归生活在普通的物质世界中。因而人的本质是分裂的：它同时包含受限的现实和无限的潜能。最终，人意识到，这种落差的存在应该是有原因的，这就是罪过。

原罪是罪的根源。原罪的实质是，人类元祖在追求善良与智慧时，逃避了依靠自己所自由发展的精神力量而前进的道路，转而寄希望于在物质上食用（被天真地迷信为具有魔力的）禁果。这就意味着，他们实际上希望，自己的生命和命运不受自己决定，而是受外在的物质原因决定。

天主和人的爱情不会被原罪彻底破坏：在犯下原罪后，人没有怨恨天主，也没有放弃天主。天主也没有遗弃人，而依然爱着人。祂让人返回大地，与恶斗争。但原罪终归改变了人的存在状态：人本来受造是要做天主与物质世界间的桥梁，原罪却使人成了物质世界里的一员，从而使人和整个自然界的存在都丧失了意义。死亡也就这样来到人的身上。

死亡与罪恶形成一个怪圈：一方面，死亡是由罪引起的；另一方面，在人类自己的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人消灭罪的唯一途径是（为真理而痛苦地）死亡。但这样地摆脱罪，对人而言只是灾难，其实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最终犯罪的可能性没有被根除。人通过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摆脱这个怪圈的。“要消灭罪恶诱惑的可能性，人不仅应该改变自己，而且也要改变他生活在其中的整个世界。”

只有救主天主打破了这个怪圈，代价是在十字架上祂自己的死亡：虽然罪恶不是从祂来的，但终归是祂创造了世界，因此，也只有祂能够对世界的存在负责。为此，圣子降生成人，接受人的本质。他的死也就代替了全人类的死，洗去了我们身上的罪，而同时保住了我们和世界，使我们不必毁灭自己。这就是十字架上天主爱的奉献。

从基督的方面说，基督的死完全战胜了罪。但从人自己的方面说，基督的死不能直接挽救罪人，而只能为他提供获得自己实际拯救的可能性。等待救主拯救的罪人是自由的，他们可以向善，也可以向恶，如同他们的元祖当初在天堂里的情况一样。

天主的救赎事业至此没有结束。天主为了树立人的信心，还要继续自己的救赎事业：天主的爱子死在了十字架上，但是，他复活了。在复活的基督身上，人的本质被神化了…

#当代东正教神学思想

至此，本书对俄罗斯神学院外的宗教哲学传统的介绍就结束了。下面将把注意力转入神学院内，介绍更“正统”的东正教神学家们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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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谢夫

在俄罗斯宗教哲学传统中，洛谢夫是唯一一个在十月革命后没有流亡国外，仍然在苏联坚持自己的宗教哲学创作的哲学家…到1922年，当大批俄罗斯宗教哲学代表（几乎是全部）被逮捕和驱逐出境后，宗教哲学在俄罗斯几乎绝迹了。洛谢夫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形成的俄罗斯宗教哲学传统的代表中最年轻的，也是最有天赋的一个，他选择留在自己的祖国…。洛谢夫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哲学立场，因此不得不选择比较隐蔽的研究题目和研究方式，他公开地研究的是音乐、神话、美学…就在这样的条件下，洛谢夫写出了大量的哲学著作…他设法使自己的著作通过书刊检查而得以出版…

1930年4月，洛谢夫被逮捕，原因是《神话的辩证法》一书的出版，尽管躲过了书刊检查机关，但出版后书中的内容引起苏联政府的强烈不满…。他遭到了一场严厉的攻击…被罗列的罪名应有尽有（反动分子、阶级敌人、魔鬼等），正处在创作顶峰的他不得不暂时中断自己的学术生涯，接受“劳动改造”，直到1933年被释放。…50年代初（斯大林去世），“沉默”了20多年的洛谢夫又开始出版自己的著作。…在其去世前两周，他把自己的著作《索洛维约夫及其时代》交给了莫斯科“进步”出版社，这标志着他从索洛维约夫开始的宗教哲学创作之路最终以对索洛维约夫思想的研究而结束了。洛谢夫于1988年…去世，享年95岁。

在20年代出版的洛谢夫的著作里…所研究的，实际上都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宗教复兴运动的主题…最主要的是名的问题、数的问题和神话问题。…在《神话的辩证法》一书里洛谢夫对绝对进行了讨论…[他把]护教问题放在[全书]最后，估计是考虑检查机关的人无法读懂这样一部巨著，到最后因疲倦而不会注意这样的问题…

洛谢夫70年的创作生涯正好与苏联政权在时间上吻合了…就创作内容而言，他完全没有偏离俄罗斯宗教哲学的传统。…他的著作今天读起来，甚至感觉不到这是在苏联时期写成的。…如果说在苏联70年中，俄罗斯宗教哲学还得以保存的话，那么唯一的证据只有洛谢夫。俄罗斯宗教哲学从索洛维约夫开始成熟，经过复杂曲折的历程后，在洛谢夫这里结束了，因为在今天的俄罗斯，洛谢夫没有继承者，流亡国外的宗教思想家也是后继乏人，而且他们都在洛谢夫之前相继去世。从索洛维约夫到洛谢夫，最能代表俄罗斯精神文化实质的俄罗斯宗教哲学经历了一个奇怪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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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萨文
Карсавин Л.П.
Lev Karsavin

作为一个历史学家，卡尔萨文把基督教放在历史中去考察，与有神论、泛神论进行对比…
有神论[中]…上帝…被想象为某种远离世界的存在…与人没有直接关系…。实际上，实证主义就是这样看待一切超验事物…的。因此…“有神论就是一种宗教上的实证主义。由于自身内在的辩证法，它很容易转变成…无神论。”他认为，…基督教以前的希腊人的思想，都是以有神论为主的宗教形式…在天主教里也存在着很强的有神论倾向。
泛神论主要是一种与神直接接触的感觉，是一种对神的内在感觉。在这里，绝对存在或上帝与世界或人是合一的…泛神论主要在东方盛行，东方的精神一般都否定个性的存在…
与有神论和泛神论相比，基督教是高层次的宗教。…“基督教教义承认绝对…是三位一体。…与泛神论相反，基督教承认个性，三位一体就是个性的…。个性的上帝才能与个性的人发生关系。…基督学说的实质是靠爱的结合而达到永恒。…东正教的意识就是对绝对的倾心，把一切都同绝对联系在一起，这就是一切统一的观念，是俄罗斯的民族观念…

个性问题是卡尔萨文思想体系的核心内容之一，其最主要的论断为个性是聚和性的…个性的使命就是自由地和自愿地实现更高的个性，即要走出自身，而不是封闭于自身。个性的不完善主要表现在它的分裂上…个性包括许多的方面，个性就体现在它的这些侧面里，问题是应该把这些侧面有机地统一起来…达到统一…人的个性而言不但自身的各个侧面要统一，而且还要和所有其他人、和上帝统一。…个性就是圣三位一体的形象和样式，因此，个性也应该像三位一体那样发展：统一、分化、统一。…

卡尔萨文思想体系的基础是一切统一的原则和三位一体的原则…

[卡尔萨文实际上是一位文化上的俄罗斯民族主义者。我在摘录时整段地删掉了他论证“在俄罗斯教会里，而不是在希腊的，也不是在其他斯拉夫民族的教会里，…保存了基督教最原始的教义”等，以及攻击其他文化，的段落。
他自己倡导尊重个性的、在爱中联合的聚合性思想，但他本人（不同于索洛维约夫等其他与他思想相近的思想家）对一切非俄罗斯的文化都抱敌意。他所推崇的俄罗斯民族最终也落入了一个消灭个性的政权手中。
1922年，卡尔萨文被驱除出境，流亡立陶宛。当立陶宛与苏联联合后被逮捕，被关进苏联的科米自治共和国的残废人集中营。最终死于集中营的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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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舍斯拉夫采夫
Вышеславцев Б.П.
Boris Vysheslavtsev

[下面摘录中被翻译为中文“性爱”的词实际上是柏拉图的 eros “爱欲”。]

…把当代心理分析学派中的“升华”概念引进基督教意识。这才是维舍斯拉夫采夫的最大胆尝试。

《圣化的性爱伦理学》是在心理分析学派的直接影响下写成的，特别是弗洛伊德的“升华”概念和荣格的“集体的无意识”概念对维舍斯拉夫采夫影响最大。…弗洛伊德…企图用性本能的升华来解释人的精神创造，维舍斯拉夫采夫认为，这是…用低级的东西（本能）解释高级的东西（精神），但实际上，精神领域有自己的独立性。因此，他认为，弗洛伊德没有真正理解升华的实质。而其《圣化的性爱伦理学》就是要揭示升华的真正含义。…潜意识与基督教不是格格不入的。相反，使徒保罗就曾经发现了潜意识的存在，并使这个领域成为“肉体”领域，这是法律所无法触及的领域。而渗透到这个领域的唯一途径是通过心理分析。他批判弗洛伊德的“里比多”概念过于狭窄，主张用柏拉图的性爱来代替它。…基督教里不乏性爱的主题…“…假如性爱在某个方面被忽视的话，那么《雅歌》就不会成为《圣经》正典。”维舍斯拉夫采夫指出，在基督教禁欲主义里也十分重视性爱的升华问题，比如伪狄奥尼修斯，忏悔者马克西姆就是对柏拉图的性爱的天才解释者，他们完善了柏拉图的性爱学说。

所有的创造，以及整个文化，整个宗教，都是升华。…通过什么手段达到升华呢？“升华就是恢复原初的神的形式以及指向神的那种形式。…保存着这个形象的那种力量就是想象。”想象是升华的手段。维舍斯拉夫采夫认为，如果上帝不化身…我们是无法想象任何关于上帝的形象的，实际上，“化身就是想象”。…想象可以渗透到潜意识领域，与这个领域的根源——性爱结合，进而使这个领域升华。潜意识的存在靠的就是想象，同时也是想象的根源…

…“‘圣化的性爱伦理学’是想象伦理学，是‘在美中诞生’的伦理学，是化身的伦理学；换言之，是创造伦理学。”这与别尔嘉耶夫的创造理论接近…

维舍斯拉夫采夫从心理分析学派借用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是“自我”。…人的自我很难被发现，它深藏在人的本质内部，必须经过精神上的努力，通过心理分析的途径才能发现它。这个先验的自我就是人身上的上帝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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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克
Франк С.Л.
Semyon Frank

…生命的意义只能是宗教性的…生命的意义有两个前提条件，“上帝的存在和我们自己对上帝存在的参与…”…要使生命获得意义…人自己必须参与上帝的存在…放弃无意义的生命。与梅列日科夫斯基、罗赞诺夫和别尔嘉耶夫不同，弗兰克极力褒扬苦修的禁欲主义生活…

传统的意见认为，“信仰是某种独特的精神状态，通过这个状态我们承认…某种东西是可信的…但它自身却是…不可能被确证的…”弗兰克反对这种对信仰的理解…他认为…“不可信的就是不可信的…”相信一种值得怀疑的东西，必然导致内在的动摇…

…弗兰克所理解的信仰…是我们与所信对象的直接交往…“…任何信徒在这样的时刻都有这种体验，即当他感觉到，他的心灵触及到了所谓的上帝的恩赐。如果说一个人从来也没有过这个体验，那么完全不能认为他是信徒，尽管他承认教会的神圣权威”…是一种宗教体验…

…在上帝面前，需要的是“有学识的无知”…我们关于绝对是无知的，但关于这个无知的知识向我们提供了关于绝对自身的某些知识。…用歌德的话说，谈论上帝，只能和上帝自己谈…上帝不是客观的存在，而是现实。客观存在需要理性认识，而现实自己显现自己。上帝显示自己，需要人的参与…

…神与人之间个性的爱的关系…基督所宣传的就是爱，因此，要理解基督教，必须从爱出发，而不能从理性出发…

弗兰克发现，在所有的宗教概念中，罪的概念是最明显的，人可以怀疑甚至否定上帝的存在，但人不能否定罪的现实性…
…弗兰克认为…“假如罪有真正的本体论基础，可以从现实的某种秩序中推导出来，…那么，罪就是‘正常现象’…它就不再是罪了。”因此，对罪的解释（理性化），就等于为罪辩护。
…弗兰克还批判了一种传统观点…即把罪归结为意志自由，进而归结为选择的自由。他认为，…意志自由与自由选择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自由不是不受任何约束，随意地进行选择，实际上，“自我限制是真正自由的条件”。自我限制是为了自我实现，自由就是一种个性的自我实现…

罪和恶的存在是与上帝万能的观念格格不入的。弗兰克反对把上帝看作是绝对万能的…“上帝来到世界上自愿地…参与人的普世痛苦，这个观念…是唯一可能的神正论，是对上帝唯一的令人信服的证明’”…自愿地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基督，这是基督徒拯救自己的唯一道路。

[我怎么觉得他的主要观点都是新教教派的常见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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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斯基

洛斯基主要是个…形而上学家…接受并改造了莱布尼兹的单子论…

…世界是个有机的整体，其中有不同的存在形式。最低级的存在形式是现实存在…现实存在因其时空性而呈现出分裂的特征，自身也没有统一的基础。这个基础在另外一种较高的存在中，即理想存在。…理想存在有两种形式，一种是抽象的理想存在，一种是具体的理想存在。…抽象的理想存在尽管也是超时空的存在，但这种存在却是抽象的，消极的，被动的…根本不能成为现实的基础。…只有具体的理想存在才能成为现实的基础…。因为具体的理想存在具有创造性，所以，洛斯基称具体的理想存在为实体活动者。…实体活动者永远是个性…实体活动者是从哪里来的呢？当然是上帝创造的…而且上帝只创造作为个性的实体活动者。

…整个宇宙也应该有自己的实体活动者…称之为世界精神。…但它毕竟是实体活动者，是被造的…。世界精神就是索洛维约夫…所说的索菲亚，但是，洛斯基只承认被造的索菲亚…不是自身拥有存在的。…必须承认在世界之外还有一个绝对…。绝对是超越系统性的…“哪里有系统性，哪里就应该有某种超系统的东西”…“在绝对里，矛盾律不是被破坏了，而只是无处应用而已，…绝对是这样一个原则，它在一切意义上摆脱了局限性、摆脱了任何有限”

…实体活动者在本质上都是个性…上帝的国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绝对的，不可重复的，不可代替的。…但是，所有的成员之间的活动是和谐一致的…即“聚和的创造”…

是否能够成为天国的成员，最主要的标志是实体活动者所选择和创造的价值是什么，是相对的价值，还是绝对的价值。价值理论在洛斯基的神学思想中占有突出的地位…洛斯基把肯定的价值称为善，把否定的价值称为恶。

…洛斯基也积极地为自由辩护…自由是被造物的最高价值，“没有自由就没有善”…

恶的最主要的根源在于破坏了基督的两个戒律:爱上帝甚于爱自己，爱人如己。对自己的利己主义的爱是主要的道德上的恶，一切其他类型的恶…都是利己主义的根本的道德之恶的结果…在恶的产生过程中，自由是个关键的因素…

实体活动者拥有超时间性…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不会被消灭…洛斯基同意并保卫莱布尼兹的灵魂转世的学说…“在我的书里有这样一些思想，它们与东正教的传统观点有分歧…我们的大主教谢尔基对我说过，助祭已经为我准备了一堆篝火。但我从熟人那里得知，他建议读我的书。此外，他还允许在教堂里的蜡烛箱子旁售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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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尔嘉耶夫

批判历史上的基督教，创立新基督教，是别尔嘉耶夫早期创作的基本主题…新基督教的实质，就是积极的创造。…与创造有直接关系的是自由问题…自由是创造的基础、前提和根源。

…自由是他整个创作的背景和根源…别尔嘉耶夫对自由的理解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断定：自由先于存在。那么，先于存在的是什么？显然是非存在，是虚无，因此，他得出结论说：“自由根源于‘虚无’”…“上帝从虚无中创造了世界。但同时可以说，上帝从自由中创造了世界。创造的基础应该是无限的自由…

别尔嘉耶夫指出，一般情况下，自由可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原初的、非理性的自由…，第二种是理性的自由…。
自由是悲剧。…“第一种自由产生无政府主义…第二种自由将产生的是生活中的专制制度…”
自由的悲剧必须克服…别尔嘉耶夫认为，只有…基督彻底地克服了自由的悲剧…基督向我们启示了第三种自由，…圣子的自由根源于自身…是绝对的自由…

那么，自由和上帝是什么关系？…“上帝是自由并且给予自由…上帝不是通过必然而起作用的…”在他的学说里，自由常常被放在上帝的位置上…
但正如前面说过的，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是悲剧。所以，上帝的存在就是悲剧…上帝与自由的关系中的悲剧性是别尔嘉耶夫神学的实质所在…

别尔嘉耶夫…把人看作是个最大的谜。…人之所以是谜，就因为人是个性…“…个性永远也不应该服从整体的限制…“个性不是宇宙的部分，相反，宇宙是个性的部分。…个性是精神的-灵魂的-肉体的…个性是不可替代的。个性是积极的，是行动，而不是实体。…个性是存在的中心…能够体验痛苦和快乐…个性来自于上帝…个性证明，人是两个世界的交叉点…

别尔嘉耶夫…把人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既然如此，人就应该有特殊的使命。人的使命是创造。创造使人超越有限的世界…传统的基督教…过分地被罪恶意识所缠绕，以至于基督徒把如何摆脱罪恶当作生命的唯一目的…

…別尔嘉耶夫认为，拯救不是被动的、消极的，拯救必须有人的自由的参与，上帝拯救自由人。…在这个意义上，基督徒更应该积极地追求自由的创造，因为基督教是救赎的宗教，同时也是创造的宗教。

…在自己的自由、创造、主体化等观念的基础上，他建立了自己的积极的末世论…“它的使命是改变世界。”…上帝的国不是向无原罪的最初纯洁的复归…，而是新世界的创造，不是另一个世界，而是对此世的改变。因此，上帝的国与人的创造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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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列日科夫斯基

梅列日科夫斯基…发现了两个真理：一个是基督教一关于天的真理，一个是多神教关于地的真理。…他坚信，关于天和地的两类真理已经在基督耶稣身上结合了…把基督教与多神教两类真理综合所得到的就是新型的基督教…

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这个新宗教的实质就在于它的社会性…“无论是没有社会性的宗教，还是没有宗教的社会，都不能拯救俄罗斯，只有宗教的社会性才能拯救俄罗斯。”…梅列日科夫斯基区分了个性与个体，他认为，传统的基督教意识里只有个体与社会性的对立，个性被忽视了。…“个性是基督教教义的一半，另一半就是社会性”…未来的宗教就应该解决个性与社会性的对立和矛盾。…在基督教里，关于个性的教义…主要反映在基督教关于个性的基督的学说中。…宗教的社会性[则]与教会相关。

…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只有绝对解放了的个性才能生存在绝对的社会性——教会之中。按照他的意见，历史上的基督教没有解决这个矛盾，在那里，个性受到压抑…

…作为完整个性的基督，他复活的意义就在于“使人的个体，自然个体变成神人的、绝对的个性；在于肯定绝对个性在绝对的社会性——教会中的联合…；不仅是在天上，而且在地上（就像在天上一样）确立教会…这就是基督为什么复活。”与基督的精神一起复活的还有基督的人性的肉体，也就是说，肉体也可以成为永恒。与肉体相关的，是人间的一切事情，因此，人间的事情也应该被神圣化…

…梅列日科夫斯基完全接受了[罗赞诺夫关于性的]这个主题…“性是唯一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与‘另一个世界的接触’，是从自己的肉体走向他者肉体，从我走向你…”…梅列日科夫斯基…特别是对女性进行神化…能够拯救世界不是美，而是爱，是永恒的母性，是永恒的女性…肉体问题在梅列日科夫斯基的新基督教里占有显著的地位，他称自己的新宗教为“肉体的唯心主义”…

同精神和肉体的二元论斗争是梅列日科夫斯基世界观中的核心问题。…克服这个二元论的出路不在精神，也不在肉体，而在一个第三者，在于在第三者中的综合。…新宗教意识的突出特征就是综合的意识。…要综合必须有第三者…

梅列日科夫斯基认为，任何宗教意识，实际上都是围绕着对三个东西的崇拜而建立的，这就是圣父、圣母和圣子…在基督教里，他认为圣灵就代表了圣母的形象…他把圣母与圣灵结合在一起，并赋予圣灵-母亲以拯救世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