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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的教训：中国的毕业生们如何思考他们的工作前途

鲁镇的酒店有两类人。读书人会穿着象征他们地位的长衫，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而短衣帮的工人，则只能靠柜外站着，喝便宜酒。而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是一个不得志而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受着其他顾客的取笑，却依旧沉浸在他对自己学问的幻觉中。人们嘲笑他迂腐地背诵中国的古代经典，以及试图教会孩童书写晦涩难懂的汉字的举动。离开酒店后，孔乙己偷了别人的书，因此被打折了腿。然而他再次爬去了酒店——受到了更多取笑。最后，他消失了，大约的确死了。

中国著名讽刺作家鲁迅在1918年写下了孔乙己的故事。而如今，中国的年轻人开始引用它——他们与孔乙己的处境相似。今年有1360万青年从大学毕业，而他们当中许多人难以找到工作。各城市16-24岁年轻人的失业率接近20%。CIER指数——中国人民大学提出的衡量劳工市场竞争力的措施——显示在大学毕业生数量和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数量之间出现了一道鸿沟。如今，“毕业即失业”这句话，如同孔乙己的梗一样在网上广为流传。
大学毕业生数量和能够提供的工作岗位数量之间出现了一道鸿沟，让毕业生面临非常激烈的竞争

当权者为此忧心忡忡。他们觉得现在的青年应该从鲁迅的故事中学到不一样的东西。国家电视台CCTV在网站上发表的评论说，孔乙己本通过努力工作来极大地提升自我，而他却过于自命不凡，不愿走下读书人的台阶。 也就是说，孔乙己完全是自作自受——就好像如今的年轻人，他们的学历，就像孔乙己的长衫，让他们好高骛远，对低端工作不屑一顾。

当局及其喉舌称赞那些他们认定与孔乙己相反的年轻人。共青团最近吹捧了一个年轻的江苏女性，名字叫魏巧。魏巧受到了国家领导人习近平的赞美，说她到农村去成为了一名“新农人”。共青团说，年轻人应当“挽起裤腿下田地”。同时，国家媒体描述了一位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叫黄女士， 在河南省以收破烂为业。她在视频中说自己觉得职场太无聊，“不要让学位成为我们的枷锁”。

中国网民对 这些报道充满了嘲弄。“为什么我们不干脆停止读书，直接进厂拧螺丝，省得努力15年？”一名微博用户说。“我的父母耗尽毕生经历在工厂打工，拼命攒钱让我穿上长衫，我怎么能脱下它？”另一位用户说。一位年轻的视频制作者对官媒对年轻人努力工作贪得无厌的期望进行了嘲讽。在名叫《阳光开朗孔乙己》的讽刺性MV中，他唱道“读书是为了中华崛起，而不是去送外卖快递”。在被审查之前，它的观看量达到300万次。

近日，在一次讲座上，小说家余华被问起他对此事的观点。余华回答道，问题不在于孔乙己的长衫，而在于“工作又那么少”，然后他补充道，他认识的一个主编要招6个编辑，却来了6000多个应聘者。 而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经济必须要马上恢复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他又说。在第一季度，中国的GDP增长迅速，远超预期。但是对毕业生来说，疲软的劳动力市场，以及孔乙己的梗，恐怕是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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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教育：灌输习近平思想
经济学人 2023年4月15日
导语：主席开启了一场全新运动来保证共产党员了解他的思想。对官僚来说，这并不好笑。

习近平登上中国领袖的宝座已十年有余。从那时起，他就让官员们对他亦步亦趋。平均下来，每两年，他就逼迫官员和剩下的9700万共产党员去“教育”运动，以保证他们把握住党的红线(不以为意的人要小心了)——一条新的红线逐渐浮现。这场运动持续几个星期或几个月，并将在官僚、军队、学界及商界等人群中引发广泛关注。本次教育的主题明显地导向个人——它是关于如何与习近平本人保持一致的。

这显然不是为了应对任何对习近平攥权的威胁，而是一次例行公事。 最近的一次运动是在大约两年前，聚焦于向学习者灌输一个高度修正过的党史。同样，约半年前，五年一度的党代会召开，在会上，习近平用亲信取代了自己的同事，以此增强了他的权力，还打破惯例，确保了他的第三个任期。他的亲信之一蔡奇于上月被任命为习近平的头号部下（中央办公厅主任）。蔡奇还是位于权力顶峰的七个政治局常委之一，负责监管意识形态与宣传工作。他投身于这项新的伟大斗争之中，这是一个让他的伟大领袖印象深刻的机会。

然而，这次运动并非例行公事。先前习近平发起的五次运动无非是强调共产党员的行为举止，例如他们有义务去倾听“群众”呼声、学习党章、拒绝腐败以及不忘党的“初心”。今年的运动打下了习近平个人的印记：它的官方名称是“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意味着党员们必须掌握习近平从治党到环保与国安在内的广阔的思想。“新时代”则是党的行话，指习近平从2012年开始担任党的总书记到目前为止的时期。

国家媒体将习近平教育运动的历史追溯到1940年代毛泽东的“整风运动”，那时党还在打游击。他们并没有提到，在随后，毛泽东打算扭转党员的思想，导致成千上万的人死于清洗。今天的运动倒是温和了许多，然而官方依旧使用充满血腥味的词语去表明他们想达到的心理冲击效果。官员们被要求“自我剖析”以及“刮骨疗毒”。他们被迫参与“批评与自我批评大会”以“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教育运动展开得大张旗鼓。 3月30日，统治机构政治局正式宣布运动开始。而就在4天前，在与官员的座谈会上，习近平提出了这一决定。他表示，这会是一次“精神洗礼”以及“思想淬炼”，将在“统一全党思想”及解决“党内存在的突出问题”——党对任何意识形态上的偏离和不忠的隐晦提法——方面扮演重要角色。

少有条例说明运动如何展开——包括完成运动的确切日期。全国的党委们开会讨论相关指示，但这些仍然是机密。然而，遍览过去的运动经历，不难得知它包含了学习会议，外出考察以及毛泽东可能对此津津乐道的思想控制工具：一个包含网页端和智能手机端的app，能够测试用户对指定学习材料的了解程度。它的名字叫“学习强国”，意思包含了“学习强大的国家”以及“学习近平思想让国家强大”。

自从2019年运行以来，这个app已经成了许多党员生命的一部分。通过为用户打分以及日常提醒，它让党的意识形态工作者快速识别那些思想不在线者。运动的无聊透顶是众所周知的问题。2019年，广州学者Li Fang的一项调查（次年发表）显示，接近60%的职业教育学院参与者感觉这些他们需要学习的理论与现实生活毫无关联。许多学习材料都是简单从上级文件中复制粘贴的。

不要弄虚作假

作为教育的一部分，官员们需要发挥更多的创造力。他们被告知要着力研究这些困扰着新时代的 “急难愁盼问题”，例如食品安全和公共健康。他们必须带着这些问题走访基层群众，并给出有效的应对措施。“不要走过场”，他们受到警告。

在党员之中，许多只眼睛都盯着蔡奇这个主要的发令人。他在政治局排位第五，却权势滔天。自毛泽东时代以来，党的常委从未兼任过领导人的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经常被称为中央办公厅主任)。这样的兼职使得他成为习近平和其他部下之间令人敬畏的守门人。

从蔡奇的官场飞升中，可以清楚地得知，习近平对他完全信任。早在上世纪80到90年代，这俩人就一同在福建工作。2017年，尚未经历过常委(这是担任这一职务的惯例)的蔡奇就升任党的主任，作为意识形态的监管者，他大展宏图。他在福建的许多工作涉及党的内务。在70年代，他在这里读政治教育专业的本科学位。

也许对那些在学习强国APP中苦苦挣扎的官僚来说，不幸的是，蔡奇很早就对使用数字工具来规范官员行为表现出了兴趣。2010年代在浙江工作时，他开通了社交媒体帐号，用来对官员的错误严厉批判。“开放是好事。”这是他点赞数最多的微博。他甚至对中国封禁Facebook表示遗憾。然而，如今人们基本上只把他当作习近平的忠仆。一些人对他还抱有所剩无几的希望，就是盼望他能把如今这冗长无比的20多个字的习近平哲学改成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习近平思想”，这样的话，开会就方便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