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媽嗔怪我已經「沒有了親戚，一年到頭都不在家族群裡露臉，年節也不發紅包，也不問候大家。」我說我微信小號登錄不上了。她說「你就算能夠登錄也不會理大家的，我覺得你要不是爸媽找你牽掛著你，你連我們倆都不會理。」我說，首先把你們倆和「親戚」分開來，你們是父母，我當然不會不理，而對於其他人，價值觀不同，社會評價體係不同，我也實在沒有精力也不想去應對那些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瑣事。她在這件事情上拿我沒有辦法，至多偶爾在微信上跟我說幾句他們的近況。

前些年經濟好的時候，家族中的表親們大都過得不錯，長於我的表兄姐們春節回家大都以車代步，孩子繞膝。而與我同齡的，也都買了房，結婚生子。

疫情以來，已經好幾個親戚或我媽的老朋友的公司申請破產，或者「被騙」，需要賣房或者抵押，甚至被列入失信人名單。

於是我昨天和她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出國，但是你可以想象，即使我當年的創業發展勢頭很好，但是疫情以來，整個教育行業都哀嚎一片，尤其是兒童教育領域，還能夠活著的都是奇跡，哪怕活著也是萬分艱難。而我的大本營深圳南山，是中國經濟變化最敏感的地方之一，我當年的家長和同行們，這幾年的變化我也略知一二。可以想象，如果我留在了中國，我可能一樣虧得毛都不剩。

怎麼可能還會有心思像我現在這樣種菜養花陪娃玩過家家。

這些年，其實雖然我爸媽沒有親身感受過歐洲的生活，但是遠程看著我們的變化，和綿羊的成長，心裡也如明鏡哪裡好壞。

他們許多的抱怨，不過是因為想念我們，和對自己未來養老的擔憂。

而我自己這些年的感受，和想要告訴他們的是，是離開那個使人焦慮和壓力重重的社會環境，我在這裡找到的生活意義就是，並非所有的生命都只能用來搵食，一年到頭苦到年三十才能喘口氣。假期是合理的，也是必須的。而人生本身，尤其是女性，並不是只有車房婚姻孩子，還可以有更多的可能。

希望我能夠有能力帶著他們也體驗這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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